【黎智英案・審訊第 95 日】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今（22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95日審訊，黎智英第三日作供。黎否認其個人專欄文章煽惑他人使用暴力，他視自己為「和理非」，提倡「和勇不分」是希望把勇武派吸納入「和理非」陣營，使他們在「和理非」的影響下能克制，減少暴力行為和停止暴力升級，最終變得完全和平。至於《蘋果》英文版，黎認為可以爭取美國人知道香港狀況，並使他們為香港發聲，但他認為外國人為香港發聲並不代表干預香港。他確認曾在群組中說：「在疫情肆虐後掀起的反中情緒，這些是美國人最需要看」，由於疫情關係，人們出現反中情緒，而這是一個良機去利用他們不滿情緒。黎又指，外國人在南華早報看不到負面的中國新聞，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去創辦《蘋果》英文版，報導及利用中國的負面新聞。

同案被告、已承認串謀勾結外國勢力罪的馮偉光（筆名盧峯）今亦到場旁聽，獲安排坐在屬於延伸庭的第二庭，觀看正庭的實時直播。他身穿藍綠色格仔恤衫、深藍色西裝褸，戴啡色框眼鏡，在被告欄內受三名懲教人員看管。黎作供期間，馮不時低頭抄寫筆記。

▲ 馮偉光

專欄文章提及「游說」 黎否認要求外國實施制裁或封鎖

就首項控罪「串謀刊印、發布、出售、要約出售、分發、展示或複製煽動刊物」，控方指控《蘋果》在2019年4月至2020年5月期間，共發布161篇具煽動意圖的文章，涵蓋新聞報導、評論文章，以及黎的個人專欄「成敗樂一笑」文章。

辯方今早繼續向黎展示其個人專欄「成敗樂一笑」於2019年10月27日發布的文章〈美國人想對我們說的話〉。文章開首稱：「這幾天身在美國，難以抽身撰寫專欄，公司手足反問我是否可解答一些疑問，造就以下答問。」黎確認當時著時任《蘋果》副社長陳沛敏構思十條問題，關於香港當時情況和華盛頓游說之旅，供他以問答形式撰寫專欄文章，因此「手足」是指陳沛敏。

▲ 前《蘋果日報》執行總編輯 林文宗（左）、前《蘋果日報》副社長 陳沛敏（右）

其中第十道問題「香港人還可以做甚麼爭取美國及國際社會支持？」黎在文章中回答：「要得到外國人支持，就要不斷游說。加上傳媒報道，讓他們了解我們的道德、勇氣、良知，讓他們在生活上發聲，支持只會越來越大，不會減少的，只要我們做好本份，以道德力量感動他們的良知。」

黎供稱，「不斷游說」的意思是強調反修例運動非暴力和堅持，他稱文章字句反映他所想的事實和他內心真實想法，並無任何敵意或意圖去煽動仇恨。黎否認「游說」是指要求外國實施制裁或封鎖，因當時香港還未出現相關討論。他亦否認控方所指文章意圖引起對中央和特區政府的憎恨。

休庭至下午讓黎閱讀餘下文章

黎在庭上閱讀每篇文章需時數分鐘，昨日法官關注進度，問辯方能否一次過就五篇文章提問，惟黎表示當他讀到第五篇文章時，便會忘記頭四篇文章的內容。

直至今天，辯方指黎能夠在法官不在席下，在庭上一次過閱讀餘下12篇文章，然後下午回答問題。法官杜麗冰遂押後至下午續審，讓黎留在庭內證人台閱讀文章，期間允許控辯雙方法律團隊和公眾人士逗留在庭內，惟要求他們安靜，否則職員會要求他們離開。

▲ 法官杜麗冰

黎智英否認所有文章具煽動意圖 惟承認其中一篇部份字句冒犯性並致歉

午休之後，辯方指黎已閱讀12篇文章，並問黎這些文章之中，有沒有任何一篇具有控方所指稱的煽動意圖。黎說沒有，他本人亦沒有任何煽動意圖，「我只是評論正在發生的事，處理輿論，和預測後果是什麼。」

不過黎主動提到，他留意到〈2020年和勇一起撐下去〉一文中，他評論一名少女向警察講粗口，但如今看來，他認為自己受到當時的氛圍影響，才會作出具冒犯性的評論，他承認是「品味低俗（bad taste）」，感到後悔並為此道歉。

該文章提到，黎看到一個十四、五歲戴口罩的少女，大喊：「黑警死全家！」和「香港差佬，X 你老母」，他當時對何俊仁說：「有這樣的後生，我哋冇得輸。」黎並在文中稱：「有這樣疾惡如仇的優秀勇敢年輕人，香港真是塊福地。」

黎智英：區議會民主派大勝能給年輕人希望 以致減少街頭暴力

就2019年12月22日的文章〈我們堅持下去才有希望〉，黎亦否認煽動暴力。他指2019年11月區議會中民主派大勝，能夠給予年輕人希望，如果所有人團結的話，能夠形成強大的政治力量並給年輕人希望，使他們減少街頭上的暴力。

對於有示威者用汽油彈或槍械，黎表示：「我懷疑這些可怕的暴力是出自滲透者（penetrators）之手，有人當時告訴我。」他指這是非常危險，所以必須提防。

黎在文章中籲「勇武手足們」考慮陳日君樞機的意見，他解釋，陳樞機曾說過運動需有領袖和有組織，便能減少暴力情況；如果依賴「無大台」的自發行動的話，有時候暴力會超越界線。他指：「暴力是壞，當它超出界線的時候更壞」，所以要確保它受到控制。

文章引用邱吉爾二戰名言 黎智英：只想鼓勵人們自救、團結一致地反抗 沒提及暴力

2019年12月29日的文章〈反極權 台灣更不用怕〉中，黎指「香港年青人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逆權運動」、「年輕人抗爭衝突更勇武」等，他否認煽動暴力，反指自己只是說出事實，它就是這樣發生，並沒有煽動任何東西。

2020年1月5日〈2020年和勇一起撐下去〉，文中提及老師和校長「因言入罪」，「我們和勇派必須挺身而出，一起反抗。」黎表示這裡雖然提倡「和勇不分」，但是不代表呼籲和平的人變得暴力，相反勇武派應該加入和平的行列，又指自己並不是呼籲以暴力的手段反抗。

就2020年2月9日的文章〈武漢瘟疫 中共喪鐘〉，當中指「我們就像醫護人員一樣群起反抗」。黎否認煽動暴力，因醫護人員並沒有使用暴力。

文章亦指：「要是傷亡滿目瘡痍，人民面對瘟疫死亡的威脅，極權便變得不可怕了。瘟疫死亡的威脅，讓我們忘記了對極權的恐懼，十四億人民齊向中共發出憤怒的獅子吼！」辯方問，黎是否提議以暴力反抗？黎則指人們只是呼喊、發聲，當中並沒有任何暴力。

就2020年3月29日的文章〈我們最光輝的時刻〉，黎引用英國前首相邱吉爾在二戰期間在議會發表的演說。黎今否認意圖煽動他人對特區政府使用暴力。辯方則指，邱吉爾的言論是涉及英國與德國之間的戰事，而戰事牽涉暴力。惟黎指香港並沒有戰事，他引用邱吉爾的句子，只是想鼓勵人們自救、團結一致地反抗，並沒有提及暴力，而他一直都堅持使用和平手段抗爭。

法官李運騰指問題是反抗的對象是什麼，問黎是要反抗什麼。黎回答是要反抗中國政府對香港自由的侵害。

黎智英：非支持勇武 提倡「和勇不分」旨在吸納勇武派 減少暴力

就2020年4月26日的〈專橫暴政打壓，我們氣魄不滅〉，黎提及他、李卓人、楊森和李柱銘等民主派涉非法集結被捕，「和理非的大部份香港人抗爭意志被嚇窒了，小撮的勇武派便失去了市民眾志成城的維護和支持，衝擊暴力的士氣和勇氣被削弱，中共便輕易制服這幫人，我們整個運動儘管不是完結，也畫上休止符了。」

辯方問黎有否嘗試英雄化一小撮勇武派？黎則表示沒有，他只是想說當局拘捕李卓人、楊森等人一事，試圖阻嚇「和理非」示威人士上街，結果剩下來的人只得勇武派，那麼整個運動便會失去士氣。

黎確認他視自己為「和理非」，他稱自己並不是支持勇武派，而是嘗試透過提倡「和勇不分」，把他們吸納入「和理非」陣營，使他們在「和理非」的影響下能克制，減少暴力行為和停止暴力升級，最終變得完全和平。

辯方另問及「煲底見」意思，黎則指這是來自勇武派的字句，起初他們使用這字句，後來所有人都使用。辯方問「煲底」是否指立法會大樓示威區，惟黎表示不知道，以他的理解「煲底見」意思是「相見直至最後一刻（let’s see each other until the end）」。黎亦否認使用「抗爭」一詞的意思是煽惑暴力。

黎智英：希望爭取美國的政客注意到香港的情況和需要

辯方接著圍繞《蘋果》英文版提問，並展示美國國務院前資深顧問Christian Whiton的訊息，提議《蘋果》應創辦英文版報紙。惟黎智英表示：「我覺得這是瘋狂的主意，因為這樣做太高成本了。」

辯方另展示作家馮睎乾於2020年5月10日的專欄文章〈不撐蘋果的100萬人〉，當中提到《蘋果》增值的方法包括「八卦式公義」和「國際文宣線」。

黎智英確認他於同日創立WhatsApp 群組「English news」，群組成員有張劍虹、陳沛敏、羅偉光、張志偉等人，筆名盧峯的馮偉光後來才加入群組。黎在群組中說：「今日馮睎乾提議出英譯新聞電子版諗得過，反正現在翻譯網站翻譯成本低而快。」

▲ 前《蘋果日報》社長 張劍虹

辯方其後展示黎與私人助手Mark Simon之間的訊息，後者指「（英文版）這是一個機會去爭取美國人和外國人支持香港，爭取支持是其中一種做法，這會是龐大的經濟和政治支援。」（This gives us an opportunity to capture the support of Americans or foreigners who want to support HK, find supporting us is one of the ways to do it. That would be tremendous financial and political support.）黎在庭上解釋，希望爭取美國的政客注意到香港的情況和需要，因為外國的支持對於香港非常重要。黎又指，透過引起外國人和外國媒體的關注，使外國的政客能為香港發聲，是十分重要，他只是想讓更加多人知道香港發生了什麼事。

黎智英：外國人為香港發聲並不代表干預香港 外國政府可以與中國政府溝通

辯方問，請求外國人為香港發聲是否等於請求外國干預香港。黎指可能如此理解，但是他認為外國人為香港發聲並不代表干預香港，因為外國可以通過外交渠道與中國當局對話，改善香港情況。

黎指，外國關注、發聲以及在外交層面與中國溝通之所以重要，是因為當時即將來臨的國安法帶來危機感，當時有報導指國安法即將實施，但他尚未知道條文內容。

Mark Simon的訊息中提到「經濟和政治支援」，黎指經濟支援方面，訂閱者需付費，這可以帶來金錢收入；政治支援方面，黎指外國讀者閱讀英文版新聞之後，會為香港發聲，外國的政客會聆聽他們的聲音，使政客也為香港發聲。

至於「政治保護」，辯方問黎認為外國政府可以如何保護一個中國的地區。黎則指外國政府可以與中國政府溝通。黎亦確認英文版的主要對象是美國人，因為他們是最重要的。

黎智英：疫情現反中情緒 良機設英文版利用中國負面新聞

辯方指，黎於2020年5月13日向英文版群組發訊息：「我越想越覺得英文版應該着重大陸新聞，專題和文章花絮等。在疫情肆虐後掀起的反中情緒，這些是美國人最需要看。我們把大陸方面內容質量做到最好尤其重要，訂閱我們的都會是有識之士，對新聞要求比一般人高。我們的目標是提供外國人在南華早報看不到的中國新聞，打破南早在這方面的壟斷。」

就「在疫情肆虐後掀起的反中情緒，這些是美國人最需要看」一句，黎表示他的意思是由於疫情關係，人們出現反中情緒，而這是一個良機去捕捉（catch）他們的不滿情緒（emotional tut）。

黎智英：真誠地希望打破南華早報壟斷

被問到「打破南早在這方面的壟斷」一句，黎說：「我真誠地希望如此。」辯方問黎，有什麼中國新聞是外國人在南華早報看不到的。黎認為是一些負面的中國新聞，例如失業率和很多內地的示威暴動，它們沒有被報導，而黎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去創辦《蘋果》英文版，在反中情緒高漲時利用（capitalise）中國的負面新聞。

法官李素蘭問到：「但是《南華早報》並不是香港唯一的英文報紙。」黎則笑言，不把另一份英文報紙即《英文虎報》視為「報紙」，因為他們沒有影響力，只是從其他新聞複製而成。

案件下周一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