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選47人案・審訊第六日】

【獨媒報導】47人涉組織及參與民主派初選，被控「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16人不認罪，今（13日）於西九龍裁判法院（暫代高院）續審。法官上周提及，相信控方於本案依賴「共謀者原則（co-conspirator’s rule）」，以其他被告的言行推論被告參與串謀。有辯方律師今表示控方開案陳詞從沒有提及相關原則，遭法官質疑控方依賴該原則是顯而易見。此外，有辯方律師表示本案控罪始於2020年7月1日，被告此前言行不屬串謀一部分。惟法官李運騰指他完全錯誤，指所有人都知道《國安法》於7月1日才生效，原本合法的行為也可變成非法，而控罪屬「持續罪行」，《國安法》前的言行可為本案「謀劃」提供一個背景，證明被告的思想狀態。

列席認罪被告全於延伸庭被告欄就坐

審訊不設陪審團，由3名國安法指定法官陳慶偉、李運騰及陳仲衡審理。控方代表為副刑事檢控專員萬德豪及周天行，辯方代表包括資深大律師潘熙、大律師沈士文、張耀良、黃宇逸、關文渭、馬維騉、盧敏儀、石書銘、黃廷光、Trevor Beel 等，本身是大律師的劉偉聰則自辯。

▲ 劉偉聰

不認罪被告包括獲准保釋的鄭達鴻、楊雪盈、彭卓棋、何啟明、劉偉聰、黃碧雲、施德來、陳志全、柯耀林、李予信10人，及還柙的何桂藍、吳政亨、鄒家成、林卓廷、梁國雄及余慧明6人。

至於上周列席的認罪被告全部不在正庭，據記者觀察，他們被帶到沒有記者、只有公眾席的1號延伸法庭被告欄就坐，包括黃之鋒、朱凱廸、譚凱邦、馮達浚及梁晃維5人。認罪被告自開審起原與不認罪被告同坐，惟上周四開始已被懲教與其他不認罪被告分開坐。

控方：控罪詳情為「公開作為」、串謀指控被告贊成無差別否決財政預算

辯方上周要求控方澄清，控罪所列的4項協議內容，是各被告的「公開作為」（overt act，即法庭可用以推論被告作串謀的間接證據），抑或視為控罪必要元素的「非法手段（unlawful means）」。

主控萬德豪今重申，本案「謀劃」內容是被告贊成無差別地否決政府提出的任何財政預算或公共開支，以迫使特首解散立法會及辭職，而本案控罪詳情均是該「謀劃」的「公開作為（overt act）」，即法庭可用以推論被告作串謀的間接證據。

辯方質疑須證戴耀廷文章為他所寫 否則僅屬傳聞證供

法官上周批准控方傳召兩名警長就 Facebook 和 YouTube 的運作作供，代表何桂藍的大律師 Trevor Beel 今指，他不爭議該些內容的真確性（authenticity），但認為控方在依賴「共謀者原則（co-conspirator’s rule）」前，須先舉證本案串謀協議。

就控方依賴其他被告如戴耀廷撰寫的文章，他認為戴不會出庭作供，無證據文章由他所寫，僅屬「傳聞證供」，控方須證明涉案文章由戴所寫。法官李運騰同意若控方證人並不知悉文章由誰所寫，控方或須就此提出證據；又指其他被告的文章在「共謀者原則」下可以呈堂，辯方屆時可再提出反對。

辯方質疑控方開案沒提「共謀者原則」

代表黃碧雲和林卓廷的大律師沈士文其後表示，控方並沒有在開案陳詞提及意圖依賴「共謀者原則」。法官李運騰指，開案陳詞大量引用戴耀廷文章，已清楚顯示控方會依賴該原則；法官陳慶偉亦質疑，辯方如有疑問為何不在案件管理聆訊提出。沈士文指是控方責任，沒預期控方會依賴該原則，遭法官陳慶偉批評他完全錯誤（totally misconceived），並反問：「難道控方每次開案陳詞都要列明依賴的每項原則？」

沈士文重申，根據案例，若控方依賴「共謀者原則」，辯方需知道控方依賴此原則下，針對每名被告的證據。法官李運騰指，本案所有促進串謀的言行（acts and declarations in furtherance of a conspiracy）均是針對所有共謀者的證據，不論他們於言行作出前或後才加入串謀。沈士文同意，但指控方未必依賴所有證據，不同證據亦可能達致不同結論。Trevor Beel 遂補充，本案或涉多於一個串謀，法官指將會稍後處理。

控罪始於2020七一 官指國安法前言行可證被告思想狀態

大律師馬維騉續指，本案控罪日期為2020年7月1日至2021年1月7日，控方似乎沒有指控被告於2020年7月1日前串謀，故被告此前言行不屬串謀一部分。法官李運騰指他完全錯誤（totally misconceived），指所有人都知道《國安法》於7月1日才生效，在此之前被告不可能干犯任何本案的「非法手段」，而本控罪屬橫跨一段時間的「持續罪行（continuous offence）」，《國安法》後原本合法的行為也可變成非法，故控方才以2020年7月1日為控罪開始日期。

惟馬維騉指，《國安法》生效前並不存在本案的非法串謀，故被告此前的言行最多只是推動一個「協議（agreement）」，而非非法的「串謀」。李運騰回應，被告於6月30日或以前的言行，可為本案「謀劃」提供一個背景（setting），及證明被告的思想狀態（state of mind）。馬維騉同意7月1日前的言行可為本案提供背景，但重申不認為能證被告推動串謀。

萬德豪補充，除了共謀者規則外，控方亦可能依賴「巧合（coincidence）」的規則，指涉案行為於相近時間發生，會邀法庭考慮被告犯案不是「純粹巧合」。

需時處理同意事實 押下午開庭

控辯雙方早前未能同意承認事實，萬德豪指今早4時15分收到辯方要求修改承認事實，需時1小時再商討。Trevor Beel 指，由於需時與還柙被告會面，望能下午再繼續。法官終批准休庭至12時。直至近12時，法庭書記指押後至下午2時半。審訊下午續。

【獨媒報導】47人涉組織及參與民主派初選，被控「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16人不認罪，今（13日）於西九龍裁判法院（暫代高院）續審。首名控方證人、被指為初選組織者的區諾軒下午作供，他供稱初選的計劃由2020年1月與戴耀廷、李永達、李卓人和黃浩銘的一個飯局開始，當時戴耀廷提及立會過半願景，及如何在區選大勝後「再下一城」，在立法會為民主派贏取更多議席並爭取「五大訴求」。區指，當時戴耀廷較堅持以公民投票形式舉辦初選作協調，並推想每區可獲的議席數目；又指立會過半是「大殺傷力憲制武器」，可利用《基本法》賦予的權力否決財政預算案和政府議案，並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向警暴問責等。

區又指，飯局上他同意民主派過半及建立協調機制「會係一個好大嘅進步」，並答應以籌劃者身份與戴耀廷合作舉辦初選。他解釋，當時他剛完成立法會公職，打算赴日留學，2020年有約大半年時間在香港，「我認為我當時有時間，能夠貢獻我視之為民主運動嘅工作。」

下午傳首名控方證人區諾軒 官着稍後再處理承認事實

控辯雙方早上就承認事實商討，主控萬德豪下午開庭後，原欲讀出修訂的承認事實，指屬法庭一貫做法，惟法官陳慶偉及陳仲衡均指應立即聽取本案證供，稍後才處理承認事實。

法庭其後於下午約2時45分，傳召首名控方證人、被指為初選組織者的區諾軒作供。他架黑色粗框眼鏡、身穿灰色毛衣，在3名懲教人員押送下手持一疊文件步入法庭，先向旁聽席和被告欄方向微微躹躬，再坐下。法官指他不能攜有文件，區一度問：「我嘅證供係咪可以留低，定係都唔得？」法官指他作供期間不能以書面供詞協助記憶，區其後將文件放在桌上，除下口罩以基督教誓章宣誓。區諾軒宣誓時，被安排在另一法庭觀看直播、已認罪的被告之一馮達浚搖頭。

控方稱控罪日期為2020.7.1至2021.1.7 區：係咪再早啲啊應該？

區諾軒作供時確認，他由2009年12月至2017年9月為民主黨黨員，2012年至2019年任南區區議員，並於2018年3月至2019年12月經補選當選香港島立法會議員。

除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外，他亦於2020年4月涉大聲公襲警被定罪、2021年4月涉組織參與非法集結被定罪，另2021年8月涉選舉舞弊和違反《立法會（權力及特權）條例》獲准守行為。控方指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控罪日期為2020年7月1日至2021年1月7日時，區諾軒一度面露疑惑：「係咪再早啲啊應該？」惟他迅即改口稱「正確」。

2020年1月首度與戴耀廷、李永達、李卓人、黃浩銘飯局商討

主控周天行負責主問環節，要求區諾軒順時序講述本案串謀計劃的發生。區諾軒供稱，2019年12月，戴耀廷於《蘋果日報》發表〈立會奪半 走向真普選重要一步〉一文，他起初有留意但沒有聯絡戴，直至2020年1月，泛民主派亦開始留意到該文章。

區續指，「一切係由一個飯局開始」，指於2020年1月尾，與戴耀廷、民主黨李永達、工黨李卓人和社民連黃浩銘進行飯局作首次見面。

區表示，當時他剛完成立法會公職，打算赴日留學，而該飯局的重要性，在於是他首次與戴耀廷商討有關初選的問題。他形容，李永達和李卓人當時亦很關心在將要來臨的立法會選舉，「民主派可以點樣達到最大勝算。」

▲ 李卓人在支聯會一案中被控《港區國安法》煽動他人顛覆國家政權罪，及後一直還押。

飯局目標包括助民主派於立法會爭取更多議席

區諾軒指，戴耀廷在飯局提出有關立會過半的願景及覆述文章看法，並提出三點值得留意，包括：當時民主派於2019年區議會選舉大勝，他們要思考如何「再下一城」，在立法會為民主派贏取更多議席；當時「五大訴求」是反修例運動主要內容，他們要思考如何爭取「五大訴求」；區議會選舉大勝後，要思考如何設立公民參與機制，包括活用民主派贏得的議席，並結合「黃營媒體」及公民社會團體的參與，建立一個平台。

就第一點，區解釋泛民主派要在立法會贏取更多議席，需要一個「協調機制」。他指，立法會地方選區奉行比例代表制，而過往選舉常有一種規律，就是泛民主派獲得比建制派更多選票，但在部分選區無法獲得相應比例議席，因泛民主派有太多名單參選，以致部分選票被浪費。

區續指，建制派自2008年起已建立一套成熟的協調機制，但泛民直至2020年仍未成功建立，故與戴耀廷等人討論如何建立一套協調機制，讓不同黨派，無論是傳統泛民主派、激進泛民主派和本土派，總之任何「黃色陣營」內的政治勢力，參選立法會時均可互相協調，善用選票、按比例當選。

區：戴耀廷堅持公民投票形式舉辦初選

周天行問及，戴耀廷目標是增加民主派於立法會選舉的勝算，那他有否提出任何方案以取得立法會多數議席。區諾軒指戴耀廷當時較堅持用公民投票形式舉辦初選，惟當時其他與會者認為較消耗人力物力，可用其他方法，如以選前民調調查候選人支持度，再讓大家參考。

就戴耀廷當時的提議，區指雖然未有如2020年7月的初選般具體，但也有基本框架，即在不同地方直選選區、及功能組別的區議會第二界別（超級區議會），以公民投票選出泛民主派代表，決定他們出選的優先次序。

他續指，若能建立協調機制，在各選區便理應可獲多數議席，包括在港島區6席贏取4席、九龍西6席贏取4席、九龍東5席贏取3席、新界西9席贏取6席、新界東9席贏取6席、及超級區議會5席贏取3席，再將上述選區議席相加，便可得出還需爭取多少席以達35席。他並指就新界兩區，「如果諗得積極啲，可能（在一個選區內）會攞到7席嘅。」

區指，當時飯局未訂下確實數目，直至與不同團體諮詢後，戴耀廷才在之後的文章及3月底的記者會提出「6 6 4 4 3」的說法。但在法官詢問下，他同意在飯局上戴耀廷已曾作相關推想和推算，「佢有同我講呢一啲數字」，並指對與會者來說，「如果民主派能夠贏，當然係好」，但要推展整個民主派實現就需更多工作，如向不同團體諮詢。

區諾軒承認飯局上答應合作籌劃初選 「貢獻民主運動」

3名指定法官不時加入發問，法官李運騰要求控方順時序發問，並要求區諾軒確實說出飯局當日「誰說過什麼」，又問他有沒有參與討論。區指他無法憶述具體的說話內容，但當時亦同意若民主派能過半，且能建立一個協調機制，「會係一個好大嘅進步」，「而且正正係當時，我答應同戴耀廷合作舉辦初選。」

區解釋，他答應以籌劃者身份參與，因他即將要留學，2020年有約大半年時間在香港，「我認為我當時有時間，能夠貢獻我視之為民主運動嘅工作。」

▲ 區諾軒（資料圖片）

區：戴耀廷稱立會過半是「大殺傷力憲制武器」 可否決財政預算案

至於區諾軒提及會上第二點，即思考如何爭取「五大訴求」。區諾軒指，當時原意回應反修例運動，戴耀廷提及若立會過半，將是「大殺傷力憲制武器」，因民主派對政府會有更多議價能力，亦可以利用《基本法》賦予的權力行使否決權。他指，當時沒有特別指定否決對象，但有包括財政預算案。

法官陳仲衡指不明白，如何沒有特定否決對象但又包括否決財政預算案。區諾軒解釋，「五大訴求」包括要求為警暴問責的條款，「若果我哋能夠運用立會過半所得到嘅地位，係可以有好多空間可以做嘅」，如設立獨立調查委員會或否決政府議案，戴耀廷當時正是指出立會過半後「可以做到嘅一啲可能」。他又指，由於當時飯局上的人，「一係就資深議員或前議員，一係就資深嘅政治工作者」，故對他們來說，該些概念都是耳熟能詳，無特別為意戴的含意。

官提醒應就實際所說作供 不應提個人猜想

此時法官李運騰提醒，指「我們正在處理非常嚴重的罪行」，區諾軒應盡量貼近飯局上人們實際的說話，而非對與會者想法作出猜想，又指相信區能分得出兩者分別，區點頭。李續問飯局上有否提及財政預算案，區指戴耀廷有提及過，並談及〈立會奪半〉文章內容，但他們沒有特別回應其說法。

區諾軒最後重申，戴耀廷當時提及立會過半是「大殺傷力嘅憲制武器」，可以運用許多權力爭取五大訴求，包括否決財政預算案、設立獨立調查委員會，以及否決政府議案。

區諾軒糾正法庭傳譯 旁聽席發笑

下午近5時散庭，臨散庭前，法官李運騰重申區諾軒作供時不應保存任何文件，控方着懲教署保管，區諾軒在3名懲教押送下離開，臨走前向旁聽席及律師席注目及點頭。散庭時，林卓廷向母親說「情人節快樂」，吳政亨舉起拇指，旁聽席有女童喊「加油（長）毛伯伯！」，長毛妻子陳寶塋亦高喊：「各位加油！」

此外，以中文作供的區諾軒，今不時糾正法庭傳譯主任的翻譯。其中區提及「公布」，法官李運騰指出翻譯錯誤，應為「make it public」，區說「I suggest to use “announce”」，法官採納，陳志全等被告及旁聽的民主黨劉慧卿發笑。至區提及戴耀廷作出就初選的「推想」，傳譯主任一度猶豫「推想啊……」，區提議「imagination?」，傳譯主任採納，旁聽席再發笑；區亦試過忘記等待傳譯主任翻譯便直接回答控方英文問題。另外，被問及飯局與會者的黨派，區諾軒稱「無黨派」，傳譯主任譯作「individual」，劉慧卿等再發笑，傳譯主任其後更正為「I did not belong in any party.」

區諾軒作供時，正庭內的被告沒有太大反應，大多低頭以紙筆或電腦抄筆記，林卓廷一度閉目養神。

案件明早續審。

案件編號：HCCC69/2022

列席認罪被告分坐兩延伸庭看直播

審訊不設陪審團，由3名國安法指定法官陳慶偉、李運騰及陳仲衡審理。控方代表為副刑事檢控專員萬德豪及周天行，辯方代表包括資深大律師潘熙、大律師沈士文、張耀良、黃宇逸、關文渭、馬維騉、盧敏儀、石書銘、黃廷光、Trevor Beel 等，本身是大律師的劉偉聰則自辯。

不認罪被告包括獲准保釋的鄭達鴻、楊雪盈、彭卓棋、何啟明、劉偉聰、黃碧雲、施德來、陳志全、柯耀林、李予信10人，及還柙的何桂藍、吳政亨、鄒家成、林卓廷、梁國雄及余慧明6人。

至於上周列席的認罪被告，今全部不獲安排在正庭就坐，需於延伸庭觀看直播，意味無法親睹證人作供及與不認罪被告見面。據記者觀察，他們分別被帶到沒有記者席、只有公眾席的1號延伸法庭，及有記者席和公眾席的2號延伸法庭被告欄就坐，包括黃之鋒、朱凱廸、譚凱邦、馮達浚及梁晃維5人；及岑敖暉、袁嘉蔚、吳敏兒和尹兆堅4人。其中1號庭內設有3個直播熒幕，均面向旁聽席，坐在被告欄的被告均需傾前身體及仰頭望向右，才能觀看直播。

認罪被告自開審起原與不認罪被告於正庭同坐，惟上周四開始已被懲教與其他不認罪被告分開坐，今更被安排到不同法庭就坐。